第三根手指

　中指：我的天，都0202年了……

萨列里视角

　　萨列里愣愣地站着，背着手，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罗森博格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可他却一点都听不见了，只有那么一句话在脑海里不断回旋着。

　　莫扎特应聘了教皇的乐师。

　　他不该这么惊讶的，明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莫扎特的父亲一直以来兢兢业业为教皇工作，而莫扎特从小就盛名在外，一直都是贵族眼里的小天才。

　　而且莫扎特的才华他一直看在眼中，即使是再高一层的职位他也是觉得合理的。

　　再高一层。

　　首席乐师。

　　罗森博格尖锐的声音如同一把锥子，穿透了他好几层迷茫总算到达了他的耳朵里：

　　“我早跟您说过，你看现在他不就摊牌吗？”

　　猛然的判断，将他心里早就明了却又不敢承认的答案揭露出阳光底下。刺眼得不能直视。

　　“如果你再不反击，您可就连工作都丢了！”罗森博格恨铁不成钢地抬头看他，“您醒醒吧！没看见上次他被你扔在课堂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吗？没听见在那之后莫扎特到处举办演奏会来提高自己知名度吗？他那样要脸的人居然求着贵族给他工作，您还以为他这是为了您吗？这不是摆明了要跟您作对吗？”

　　确实，从那一次以后莫扎特就再也没来过。起初他还觉得庆幸，因为在那之后他的心神一直不定，要是看见那“罪魁祸首”一慌张，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来。

　　可是一天天过去，莫扎特不来的日子从几天到了几周，那个前排的位置坐上了之前的人，课堂上的被莫扎特大胆举动挑起的气氛如同热铁碰上冷水，虽有余温，但仍是渐渐沉寂恢复回原样。

　　但他一点都不在意莫扎特，只是说时不时在走廊里走路时会那么不经意地放慢脚步，甚至假装看稿子放到极慢来听学生们的对话，试图听到任何一点关于莫扎特的八卦而已。

　　还好莫扎特无论是在校内还是校外都是众人的焦点，这样的偷听颇有成效。

　　莫扎特举行自己的演奏会了，成年之后的第一个演奏会，十分成功，听说还惊动了几个有名的乐师。

　　莫扎特接到某个伯爵的作曲，接到的同时还推了好多个其他有名贵族的聘书。

　　莫扎特跟达蓬特合作的歌剧彻底打响了名声，甚至听说有某家的大小姐在歌剧演出时与站在指挥台上的莫扎特一见钟情，两人坠入了爱河，已经订婚，好不让人羡慕。

　　又或是莫扎特太不识相，竟跟某知名的作曲家吵了起来，最终居然大打出手，莫扎特这个小个子居然赢了的一类传奇色彩的新闻，有时甚至对方不止一个，武器不止一种，精彩程度不亚于骑士传记。

　　而有些消息他甚至不用去偷听，就连跟他倒茶的女仆时不时都会暗示性地跟他提起莫扎特，总是说起莫扎特的奇闻轶事，似乎是想让他请莫扎特来演奏一曲。自己当然是知道不可能，毕竟对方可是达蓬特的朋友。

　　他听到这些信息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开心的，那一类打架的除外。他开心于莫扎特的才华被发现，开心于莫扎特的可爱能被世人所见，也开心于这个年轻人总算是走上了正路，总算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莫扎特虽然莽撞不懂得收敛，但是他相信他的才华能解决这一切，之后的路必定平步青云，势如破竹。

　　直到，莫扎特离他那么近，他本该开心，却突然明白了莫扎特到他身边来的用意。

　　“他一定是想代替您！”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

　　“您想想他之前的种种行径，就是为了这一天能有你的把柄，把您告发，然后他和达蓬特就可以坐上你的位置了。”

　　可我知道他根本就不在乎权位。

　　“莫扎特是什么人！？不把贵族放在眼里的人！他那样地殷勤，除了想报复您之外还能有什么理由！”

　　也许他只是……

　　“您不会还觉得他那是喜欢您吧？！我可爱的大师，您清醒一点吧，您可是权贵的代表啊！”

　　“莫扎特最不可能喜欢的那种人！！”

　　“您应该很清楚才对。”

　　他很清楚。他一直以来都很清楚。只是一直以来不肯承认罢了。

　　但是那个笑容是多么地真诚啊，那一个轻吻的试探又是那么的调皮，那双眼睛的温柔现在仍在他的眼前缓慢地眨着，那温热的气息仍萦绕在他的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全是假的，他明明早就知道的。那如孩童的笑容是让他放松警惕的迷药，粉色唇瓣里吐出的语句想引他失态，玫瑰色乐曲每个音符蹦跳着唱嘲讽着他的阴沉无趣。

　　莫扎特很讨厌他吧？

　　讨厌他那死板没有表情的脸，讨厌他那冷漠的态度，讨厌他那敏感到蛛丝般的情感，讨厌他对学生的责骂和啰嗦，因为他是一个多么自由，快乐，不容得他人影响自己的人啊。

　　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他们天生就不可能在一起。

　　为何他会有那么一刻相信莫扎特是爱他的呢？多么荒唐的梦啊。

　　“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大师，现在不是计较小手段不正义的时候……”

　　那一晚他悄悄地去看了莫扎特的彩排。莫扎特与他前些日子所见的完全不同了，消瘦了许多，头发也许是灯光的问题，也没有了他记忆中那耀眼的金色，变成了棕金色，动作里少了悠闲多了利落，正拿着谱子对其他乐手说着什么，背对着他。

　　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背影许久，莫扎特全神贯注的样子抽动着所有人的神经，即使是作为“观众”的他也不由凝神，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似的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直到有人走过来推了他一下肩膀。

　　“请您立马出去。”是达蓬特，语气中全是愤怒与不耐烦，“您也太没有礼貌了！偷溜进来的行为可一点都配不起您的名声。还请您放宽心，我们台上凭本事见，绝不耍什么手段，没有‘查探’的必要。”

　　达蓬特，他昔日的好友，曾是最了解他，最支持他的人，也是在他最开始就结交的朋友，却说出了这种话。他本该生气，却调动不了一丝这种情绪。他想说活，却有一个声音说他没有说的必要。

　　于是他沉默着离开了，临走时望了一眼那背影，将其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第二天，教皇的大木桌上摆着一个信封，上面用秀气的圆体写着“辞职信”。旁边放着一枚黑宝石领花。

　　萨列里的房里空空如也，仆人和罗森博格都在里面上蹿下跳地吵闹着，惊慌着。

　　奇怪的是外面的人却丝毫不知萨列里失踪了。